英国华人论坛 [UKER精品原创]打工的日子 [英伦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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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一直有那么一种想法:父母送我受高等教育是一种长线投资,将来我是要还的。自然为了不让我的投资人的钱打了水漂,努力学习是必须的。基于这样的观点在大学的时候我便不愿意为了挣外快而去从事一些简单重复劳动的打工,如果得到的仅仅是钱,那么单位时间内挣的小钱比不上投资人为我花的,经济上是得不偿失的。当然现在我知道这不过是无知小儿的自以为是,作为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子,本该拒绝如此的恩遇。每当我无聊烦躁迷茫无奈的时候,芒刺在背的感觉便如影附形,让我涔涔落汗——在这里每一分钟有价的都是钱,无价的是父母电话中深深的牵挂。父亲一再嘱托不准打工(那所谓的投资说一定得自他的潜移默化),要把所有的精力用在课题上。尽管我晓得他是要得到最大的投入产出比,然而当我意识到自己将不得不去养家的时候,挣钱成为必需而不是仅仅只是学业的中场休息了,当然是在尽量顾着老爷子的利益的前提下。

    当工作被视为一种消遣的时候,繁杂与无聊可以是一种格调;当工作是你糊口的手段的时候,所有的格调都将回归为无聊。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说:男人成熟的标志之一是,不把兴趣当职业。因为这压根就是两码事。所以此前(不得不打工之前)在学校餐馆一站就是八个小时刷小山一样堆起来的盘子(没有一点夸张)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愉快的,我的出手是敏捷的。我甚至有闲暇仅仅把这重复劳动仅仅交给两只手,而大脑在自得其乐的做些百做不厌的白日梦或者意淫些女人。而此后尽管常常我的工作就是拎着抹布对这两块玻璃清洁上四个小时,又可以端着咖啡杯不时和同事聊聊天啦,到干净的寝室里面睡上一小觉啦,我却觉得生活真是艰苦。回想起来老爷子在当年娶了她漂亮媳妇之后,白天在白手起家的厂子里面操劳晚上还要去上大专班,真是让我后生晚辈敬佩不已——不过想来也是生活所迫,他老人家胸怀大志物质追求精神追求感情追求三管齐下,若干年后事实证明也是三丰收。相比之下偶为了女人而上午无聊的赚钱晚上学习到十一二点钟也不过肖乃祖先风,早上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想想怎么也不能比丫更差劲了咬咬牙也就起来了。现在老爷子打电话来有时候仍亲切的问钱是不是够花啊?咱拍胸脯说能撑到年底呢,其实过了八月中所有的生活费就已经由我自己来付了,被加速花掉的钱一部分是不孝子挥霍了,一部分是被基于同样的长线投资理念投到他未来儿媳妇身上了。丫挺现在告别可乐告别猪肉告别排骨拼命吸收偏振光的生活让我深刻了解,生活他**其实一点都不浪漫,永远都不浪漫,为什么奋斗?糊口呗!为什么吃好喝好了还那么奋斗?人心不足呗!要不怎么不管有钱没钱绝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幸福呢?这压根也就是两码事啊!

    闲扯了半天还没说打工的具体事情,言归正传。在英国读书的大陆莘莘学子们,少有一点不打工的。一来孩子长大了懂得为父母减轻负担,二来这边人力资源这么昂贵不充分利用简直是千金弃于地啊,三来不也是为挖资本主义墙角壮大社会主义力量尽绵薄之力么。一周打工20个小时,足以支付全年所有生活费,还带吃香的喝辣的CD资生堂香水护肤品随便用着,再稍多干点就能随便到苏格兰啊瑞士啊意大利啊什么地方小逛一圈的了。所以为什么国人不理解有些人放弃国内人人尊敬的工作跑外国刷盘子,很简单,一个小白领MM在国内奋斗五年能混出来顶级化妆品想买就买想用就用的日子么?在这边你只要多刷俩盘子就可以了。所以不少人对于回到国内工作手头紧紧巴巴的生活颇有些心理不习惯,因为在英国钱容易赚,大手大脚惯了。

    相比于国内干体力活打工仔的挥汗如雨,这边的工作简直可以形容为闲适的写意。如果工作时间跨中午,那么就会有一个20分钟的lunch time,另外上午10点半钟还有10分钟的tea break。捧一杯清茶或者咖啡和人随意的聊聊天,这是国内的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所不能想象的待遇。英国这保守的老皮资本主义国家,严谨与官僚作风在小小的cleaner工作中体现无遗。每天到了break或者leave时间,不管手边工作做没做完,可以径直撂挑子走人。平时活计不多的时候,往往大家多是一边闲聊一边做事,原本半个小时能做完的拖成了三五个小时——都知道计时工资呗——而supervisor们也见惯不惊。而到了有重活的时候,宁可周末再来加班(周日可是double pay),工作日的工作效率仍然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我们同事中有很多老太太,整天很开心的哼着歌放着收音机工作,可不她开心么?比收拾自家屋子还轻松,还给钱呢!所以英国这样节奏缓慢又美丽的国家,是很适合养老的地方。

    临时打工的学生中主力自然是中国人,大家凑在一起拖地擦玻璃吃饭聊天,倒也兴味盎然。我们中间有个叫Max的男生,大家就叫他小麦;有个叫曲丽的女生,就常常被人拖长了声音喊“小丽呀~~~~~~~”;有个叫王丹的女生,她的英文名酒还是Dan,只是总是被老外们喊成了第四声,于是就很可怜的常被我们唤作“蛋蛋”;还有一个英文名是May的漂亮女生,大家叫她“媚娘”。连带我们的supervisor都被取了外号,工作时间对我们非常严厉的一个高大女人Sue被我们叫做“老巫婆”,另外一个瘦小写的脾气挺好的叫她“老天使”,她同在这边打工的健壮漂亮的女儿被叫做“小天使”,而一个性格开朗可爱的manager被叫做“小美女”。我们有时当着面谈论“老巫婆”如何如何,Sue就很和善的看着我们,偶尔会要求“你们讲英语好吗?”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在楼间草地上树荫下寻个木头桌椅,打开饭盒会餐,有时有人带了鸡腿虾球什么的好成色饭食,就一人分一点尝尝。尽管原则上lunch time只有二十分钟,但是我们常常做到四十分钟,直到supervisor们也吃完饭回来了,这才匆匆收拾下穿上工作服戴上手套继续干活。

    这里的supervisor分派活计的时候从来不颐指气使,都是用的“Could you do … for me?”这样的非常客气的言语。干活中间或者完事之后也常常追问,“are you happy?”偶们常常挺尴尬的口是心非地说,我的确很happy啊。到现在为止没有想通他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如果不干活能给我前我就更happy了。在活计较多的时候我被调作porter几天,收拾搬运处理巨大的垃圾袋。Porter的头目问我which to prefer,我就说porter好啊。那个四十岁样子的健硕的男人就很开心豪爽的大笑起来,说“yeah, you feel man here.”这种工作中难以掩饰的满足与快乐情绪也一直让我迷惑,难道他们真的安于这么简单而薪水相对低微的工作么?你有见过国内收垃圾的不是一幅苦大仇深望子成龙而是很快快乐乐的来上班的么?

    就在今天我做完了最后一天的事情,因为这份工作已经结束了。我是唯一一个做到最后的人,其他的伙伴都已经陆续回国了。最后的这些天独自在打扫房间,搬运东西,一个人连偷懒也乏味,还是快收快脚干活更消磨时间。想想下周开始终于可以白天在办公室里面看书了真是开心,然而这样日子也不会长久,我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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